这一年正是新中国刚刚成立,也是鲁西老解放区人民生活最困苦的一年,家家少吃缺穿、果不饱腹,日子煎熬。可是转眼已经六十年过去了,咱们国家和家庭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那段我亲身经历的真实情况,无论如何也忘不了,我把它记录下来。
一九四九年快要过年的时候,那时我才十五岁,家境贫寒。母亲看着我穿的那件棉袄又破又瘦又小,决定给我缝件新的棉衣。她日纺夜织,大冷天把她的手指都冻裂了,流着血只好用松树油干贴着。布织完了没有燃料,母亲从后院挖来杏树根砸碎同布共煮,染出来的布又黄又亮,既美丽又漂亮,母亲真有办法。棉袍做成后又肥又大,长的拖着地,活像个大箩筐,穿上一试一点都不合体。我不愿意穿,嫌难看,母亲反而高兴的说:这不是很好吗!能穿到二十岁,我却不高兴地说:让我穿一辈子好了。母亲笑着说:那才省钱呢!
棉袍试完后母亲高兴的把它锁在柜子里,别弄脏了,说过年时穿。从此以后我就盼着过年,好容易等到过年,我穿上新棉袍高兴极了,上街找小朋友放鞭炮去了。当时小朋友们这个看看那个瞧瞧,有的还摸起来没完没了,好生羡慕。有的还钻进我的大袍里捉迷藏;有的小朋友把我的棉袍反过来穿,棉袍的里子都是东拼西凑用各种颜色的旧布缝成的,他(她)们看我不好意思起来,连说我们过年连件新衣都没有,等到正月十五扭秧歌,踩高跷翻看穿装道士不用借八卦衣了,当时也不知道是寒碜我,还是羡慕我,反正我很不自在。
晚上回到家母亲却说:哪里有股烧布烟味。我把衣服扒下来一看,后被烧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。我害怕极了。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母亲没有打我骂我,只是含着眼泪默默给我补那个大窟窿。当时我看着妈妈那可怜、可亲的表情,却没有丝毫的怨艾,我哭了。
不久母亲去世了,她受了一辈子穷,遭了一辈子罪,吃糠咽菜,节衣缩食,勤劳持家,过年全家才买二两肉,临终时还穿着那身旧衣衫。
每逢过年打扫卫生的时候,孩子们都想把我保存的那件棉袍扔掉,我沉思了久久才说:“不能扔”,后来他(她)们看我真的生气了,才劝说:现在生活好了,有皮大衣,还有鸭绒服大衣,还要那破烂干什么?说得我好难过,他(她)们哪里理解老人的心呀!后来我又把这件棉袍的事讲给孩子们听。好不耐烦的说: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,时代不同了,还留恋它干什么呢?有的还自言自语的说,老脑筋,不进步。说得我好心酸、难受、生气。一下子把他(她)们撵跑、撵散了。
转眼间,六十年已经过去了,我现在已经七十五岁了,退休在家看报、画画、练书法,有时还爱写点东西,心地安详、快乐、幸福,老伴说想吃啥就做啥,生活的天天像过年一样,我说得了富贵病会要命的。孩子们的生活更不用说,家家住上楼房,上下班都有私车,动不动节假日还外地旅游观光,好不快乐神气。
不管日子过得多么好,多么幸福,多么快乐。但我那段童年的生活,苦日子总是忘不了,抹不掉,铭记在我的心里,我记忆中的一九四九呀!难忘的一九四九呀!
作者系民革客车厂小组党员 张怀喜